经典美文用一生交换一场星月文魏小凹

2017-9-21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

用一生交换一场星月

文/魏小凹

除了你,我不娶任何人。

1.你说,他们最后为什么在一起了呢

于青杨回家的时候白苏正在做鸡茸蘑菇汤,他隔着玻璃门看着她的背影,头发绾了个简单的髻,有几缕散落在耳边,身上穿的白色衬衫,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没有围裙,他拿给她的,衬衫太大,让她看起来像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于青杨倚在门边站了很久,腿都有些发酸,白苏都没有发现他。她做起事来一向专心致志,他有些好笑自己竟然在门口发怔了那么长时间,于是扬手推开门。

白苏回过头:“回来了?”

于青杨没有说话,走上前,从背后把她搂进怀里,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白苏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才笑起来:“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陪同事逛了会儿街就回来了。”他的下巴弄得她有些发痒,“我做饭呢,别闹了。”

于青杨含糊地咕哝了句什么就亲上来,从脖颈一路吻到嘴角,带着诱哄和讨好的意味。白苏有些不知所措,厨房并不是一个好地点,况且锅里还煮着汤底,残存的理智让她躲躲闪闪:“青杨……”明明是拒绝的话,可气氛暧昧,听起来倒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他的手已经滑到她的腿根,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抱到了大理石柜面上,冰冷的温度让她打了一激灵,她终于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脸上漾着微微恼意:“于青杨!”

于青杨的一只手还停在她的腰上,见她眼波流转的样子,扬起嘴角,意犹未尽地吻了吻她:“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白苏见他愿意走,于是顺水推舟:“于大少爷,可否劳烦您帮我去拿瓶白兰地?我要用。”

话撂下来许久都不见他有所行动,才发现不对劲,低头一看,衣服扣子解开了五六颗,脸上顿时烧起来,边扣边瞪他:“流氓!”

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亲了亲她的耳朵,风度翩翩地转身踱去了客厅。

煮意面的时候,白苏不自觉地发起呆。

算起来,离开简非凡一年了,这么说,她跟于青杨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十个月也有八九个月了。

离婚协议是她交给简宇凡的,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名的时候,她甚至还能对他笑。

简宇凡的眼眶发红:“白苏,对不起。”

她连忙摆手:“别这样,你看我条件也挺不错的吧,我一定会幸福的。”

她装得这样好,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可是她从下午一直坐到咖啡店打烊,至此,再也没踏入那里半步。

“白苏,发什么呆呢?”于青杨走进来将煤气关了,“水都快煮干了。”

白苏回过神来:“哦,想昨天看的电影,想男女主角最后为什么在一起了呢?”

于青杨捧起她的脸,皱着眉打量起她:“你脑袋里胡思乱想什么呢。”

白苏突然踮起脚亲吻他。他微微错愕,不过一瞬便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确定?”

她揪着他衣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还没点头,人已经被他打横抱起来。

你说,他们最后为什么在一起了呢?

因为,太寂寞了,他们太寂寞了。

2.MisssomebodyIlost,forgetsomebodyImiss

外面的阳光明媚灿烂,投进熙攘的门诊大厅,白苏想,这也许是自己的幻觉,人群在她面前穿梭而过,简非凡的侧脸就在几米之外若隐若现,就像她无数次梦见的那样安然。

他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缓缓转过脸,怔忪了片刻,终于开口叫她:“白苏……”

白苏觉得手足无措,良久才恍然自己应该向他打声招呼:“嗨,好久不见。”

医院门口的茶馆生意跟几年前一样好,简非凡点了一壶西湖龙井。

“苏苏,我父亲病了,胰腺癌晚期。”

茶有些烫,含在嘴里,是苦的:“……对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就像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也是这样,明明是个二十九的大男人,却像个小孩子一样红了眼眶,“可是,白苏,所有的事其实并不是你的错。”

白苏朝他笑了笑:“嗯,我知道。”

他们坐了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话,其实她很久都没有这么聒噪了,讲科室里大家分享的笑话,讲某某老同学生了个大胖儿子,讲遇上的某某极品病人。她觉得自己看起来一定像个傻子,或者一个喋喋不休的疯子,可是她不能停下来。

晚上睡不着,于是索性坐起来,没想到于青杨也没有睡:“睡不着?”

“于青杨,我们出去喝酒好不好?”

白苏的酒量并不好,才喝了两杯就大着舌头问他:“于青杨,你有没有爱过什么人?”

于青杨喝酒的样子很好看,手指修长,端着晶莹的高脚杯,像一件艺术品,他眯着眼睛打量她:“那你呢?”

“我啊……”她打了嗝,“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可是我犯了错误,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挽住他胳膊,眼睛亮晶晶地抗议:“你耍赖,明明是我在问你。”

他的眼神有些许迷惘,良久才笑起来:“那是你笨。”

她不服气:“谁笨了,你才笨呢。”

她开始把玩他的睡衣纽扣:“于青杨,如果那次我遇到的人不是你,或许我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希望我死,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他将下颚贴上她的发顶:“见死不救不是我的风格。”

她抬起头瞅着他的眼睛,不一会儿摇摇头,靠在他胸口,喃喃自语:“我以前一直想,如果秦晓没有死,如果他们的孩子没有死,简伯伯会不会原谅我,我跟非凡还能不能在一起,可是后来我想,不会的,我抢走了他乖巧的儿子,他这一生都不会原谅我了。你看即使有那么多如果,我跟他都没有可能了。”她靠着的地方微微湿润,“可是青杨,我那么爱他……我该怎么办呢?”

他沉默良久,才轻声说:“苏苏,别哭了。”

3.夕阳西下,是我最想念的时候

于青杨傍晚接到母亲的电话,是秘书室接进来的,他哀叹了一口气,拿起“喂,妈……”

“儿子,你现在面子可是大了,打你手机你也不接,打办公室,还得通过秘书,你就这么不想理你妈妈呀?”

于青杨打起十二万分彩衣娱亲的精神:“哪敢啊,妈,您都不知道您儿子可忙了,刚开完个会,手机还在静音上呢,要是看到您打电话来,我还能不接吗?”

“你就贫吧你,你都多久没回家了?青杨,你都三十出头了,都没有正正经经地带个女孩子回家给我看看,最近妈妈我跟你阿姨们聊天,商量着给你介绍个女朋友,诶,你说宋家丫头好不好?人长得漂亮,还是你校友……”

于青杨扶着额头:“妈,您儿子行情好着呢,您就甭操这个心了哈。”

“能不操心么,我跟你爸还想着抱孙子呢……”

“妈,有人跟我打电话,我挂了啊。”

透过办公室大片落地玻璃,夕阳的余晖脉脉地洒下来,于青杨点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他微微皱眉,一下子无法适应烟草的凛冽。跟白苏在一起后,他几乎没有再抽过烟,因为白苏有过敏性哮喘,闻不得烟味。

白苏接到于青杨电话的时候,刚从导师陈戎的办公室出来不久。简平江的情况很不好,癌细胞已经转移到肝脏,还有各种并发症,白苏本来竭力忍着眼泪,一出来却再也忍不住了。

听筒里传来于青杨低沉好听的声音:“你哭了?”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回道:“我好好的,干嘛哭。”

他沉默了两秒,语气恢复了吊儿郎当:“好啦好啦,是我错了,我晚上想吃梅干菜扣肉,你做好不好?”

白苏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于少爷,敢情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啊?”

“难道你还想听别的?我爱你还是我想你啊?”电话里传来他的笑声,“那可不行,太肉麻了,我可是不为五斗米折腰,你拿美食诱惑我都不成。”

白苏贫不过他,心情却无端端好起来,于是说:“舌灿莲花,拿来骗小妹妹的吧?我晚上值班呢。”

“那我晚上来接你。”

“嗯。”

4.如果你忘了苏醒,那我宁愿先闭上眼睛

M大的夜风微凉,主干道上飘荡着青草的香气,时不时有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旁经过。

“你读书的时候来过这儿吗?”

于青杨点头:“来过一次,不过后来去了北京。”

白苏歪着脑袋问他:“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美女如云,你是慕名而来的吧?”

他倒是有些怅然:“还真被你说中了。”

“你跟我说说呗。”

于青杨斜睨了她一眼:“你拿什么跟我交换?”

白苏摇头晃脑:“斤斤计较。”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学校的行政大楼下,跟于青杨在一起,时间总过得很快,白苏失神时偶尔会想,如果她从未遇到简非凡,她会不会爱上于青杨?他是一个好的倾听者,一个好的陪伴者,在他身边总是让人觉得安稳而妥帖。

她拉起于青杨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一路小跑进行政楼里,按下电梯按钮,于青杨才悠悠开口道:“都多大的人了,童心未泯呢。”

白苏不理他:“到了你就知道了。”

学区附近的建筑物都不算高,这栋百年校庆时落成的行政楼有30层,到了顶楼,于青杨也不免眼前一亮。

白苏已经轻车熟路地坐上了窗台:“是不是很惊艳?比你们这些资本家花个大价钱去江边某某饭店吃个晚饭看个夜景差不到哪里去。”

于青杨做不以为然状:“小丫头,那是情调,你不懂。”

白苏嗤之以鼻:“朱门酒肉臭,这叫平价浪漫,跟你这种奢侈的人没法沟通。”

“哦?那你是带我上来浪漫浪漫?”他微微挑眉,带着一种捉狭的笑意。

白苏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回过头看向窗外。已经将近九点,在这样的高处,放眼望去,可以看到万家灯火,从参差不齐的公寓楼里透出来,白苏有些出神:“以前,有人跟我说,要在这附近买套房子,房子里按的灯要是橙黄色的,这样看起来才暖意融融。吃完晚饭,我可以来这里散散步,等我们老得白发苍苍,还能牵着孙子孙女的手,跟他们说,你们看,爷爷奶奶当年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很傻气是不是?”

“是挺傻气的。”他依靠着墙壁,侧过脸看她,“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白苏微微笑起来:“他打篮球砸到我的头,砸得还挺严重,为了赔罪给我打了一个月的热水。”她伸手向某一个方向指去,“看,就那片操场。”

于青杨望了一眼那豆腐干大小的地方:“真幼稚。”

白苏也不跟他计较:“换你说啦,那位你慕名而来的美女的故事。”

“你怎么还记着啊?”

“那当然,我记性好着呢,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可是我记忆里的白月光,说出来不破坏美感吗?”

白苏从窗台上跳下来,不依不饶:“你说交换,不带耍赖的。”

他好笑地看着她:“我记不清了,不过我倒记得有个姑娘在学校边的大马路上哭得差点连命都丢了。”

白苏想起第一次遇见于青杨,那也许是她这一生最醉生梦死的一段时光。关于那天的很多事其实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喝了很多酒,然后哭得狼狈不堪,边哭边过马路。可是她的体质并不允许她这样哭,结果到了马路中央,就透不过气了,揪着衣领蹲下来,再无法移动,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她身上没有带喷剂,只差一点点她就可能横尸街头,还医院。

她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活雷锋同志,谢谢你拯救了一个濒死的病人!”她也学他的样子靠在墙壁上,怅然地笑,“有时候,我想,如果没遇到你,也许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梦到那个女生,她扼着我的喉咙问我为什么抢走他……”

夜空星光闪烁,他亲吻她的额头,说:“苏苏,一切都过去了。”

她缓缓伸手拥抱他:“青杨,谢谢你。”

5.有些人注定是别人生命中匆匆的过客

白苏现在回忆起跟简非凡的那段婚姻,浪漫幸福一类的字眼完全不是它的关键词,唯一在脑海浮现的两个字是——闹剧,从序曲到落幕。

白苏和简非凡谈了八年恋爱,从大二到博士,整整八年。简家是老派的作风,简非凡从出生开始,每一步他的父亲都帮他规划好了。所以当初简非凡坚持要在国内读硕士的时候,简平江气得差点没将他扫地出门。可是,爱子心切的简平江最终还是妥协了,条件是博士一定要出国念。

那时候,白苏还有些婴儿肥,简非凡就抱着她说:“小猪,呐,老头子能妥协第一次就能做出第二次让步,所以前途是光明的!”

她也信心满满:“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简平江到底没同意简非凡在国内读博士,简非凡却很强硬,最后决定留下来工作。他和白苏之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等白苏博士一毕业就结婚。

在LasVegas结婚,就像随便拐进一家赌场玩一次老虎机那样简单。两本护照,一张表格,USD55,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五分钟。他们相爱八年,至此,她郑重地将自己交到这个男人手上,哪怕全世界都在阻挠,她也义无反顾。人一旦认定一件事,总有一种执拗的勇敢,把一切想得太乐观,太美满。他们都以为木已成舟,家里点头只是时间问题,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结婚会是一切灾难的开始。

“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于青杨伸手在她前面晃了晃。

白苏窝在沙发里,于青杨刚洗完澡,她恍然觉得他们就好像是这个城市里的一对平凡夫妻,柴米油盐,生活平淡而恬淡。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即伸手拍开他的手:“喂喂,头发还滴水呢,地板都脏了。”

于青杨挨着她坐下来:“我看你嫁给我得了,管家婆。”

白苏刚喝的一口水没有喷出来,倒是把她给呛住了,于青杨轻拍着她的背,轻蔑不已:“瞧你吓的。”

“于青杨,我一直很好奇,你跟我在一起是出于什么心理啊?”被人看扁让人很不爽,白苏决定问一个出格的问题吓唬他。

于青杨果然诧异地瞅着她,白苏眼珠一转,笑嘻嘻:“该不会是我长得像你的白月光吧?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他连忙打断她:“打住啊你,平常都看的些什么啊?再说,这事都过去一个礼拜了,你怎么还记着啊?”

白苏一脸谄媚地靠近他,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怕了你了。”

其实白月光不过是他高中时暗恋的一个同班同学,白苏嘲笑他:“原来你还有得不到青眼的时候啊?”

于青杨突然认真起来:“那你呢?白苏,你为什么不给我青眼呢?”

白苏愣了一下,旋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指着自己的眼睛,笑起来:“看,黑眼珠诶,我哪里不给你青眼了?”

于青杨却没有笑,正儿八经:“我是看你可怜,真的,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形象全无,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让我觉得自己不收留她就天理难容……”

白苏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回答之前的问题,他答得这样认真,仿佛那是一道逻辑缜密的数学题,可是她却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无法回答他,她一见到他就想到《阿飞正传》里的一段对话。

张曼玉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而张国荣回答她:我这一辈子不知道还会喜欢多少个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最喜欢哪一个。

于青杨,你太好,好到每个人都喜欢你,从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你生命中匆匆的过客,而我很庆幸,你对我也仅是怜悯。

6.突然发现自己很傻,傻得可怜

方医生进办公室的时候,跟白苏打了声招呼:“白苏,外面好像有人找你。”

白苏还没应声就听到“笃笃”的敲门声,走进来的是个中年人,穿着灰色的中山装,衣线笔挺,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白小姐。”

白苏并不认识他:“请问,您是?”

中年人脸上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白小姐,我们家夫人希望见一见您。”

“你们家夫人?”

“白小姐到了就知道了,是一位故人。”

地点是在一家私人会所,离医院并不算远,典型的闹中取静。一路上,白苏绞尽了脑汁也没能想出这位故人是何方高人,以白苏简单的社交圈,本不应该有这样的故友。

“白小姐,好久不见。”眼前的中年妇人面容姣好,穿着一身素色旗袍,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的教养。

可是站在她面前的白苏,脸色惨白,连眼神都在发着抖。

从会所出来,天已经黑了,正下着濛濛的细雨,街道像蒙了一层细纱,显出隐隐绰绰的不真实感。

白苏沿着人行道一直走,迎面而来的行人像在笑,路灯的白光像在笑,连建筑物的围墙都像是在笑,这个世界忽然变得光怪陆离,荒诞无稽,全世界仿佛都在她耳边尖声嘲笑:白苏,你这个笨蛋!你看管家那身中山装,从你出生到现在还见过第二个这样做派的家庭吗?你就是没长记性,没长脑子,活该你被人骗,活该你被蒙在鼓里!

她痛苦地在路灯边蹲下来,只觉得浑身都难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半抱着冰冷的灯柱,终于开始呕吐,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才好。

雨越下越大,而且起了风,隐约有闷钝的雷声,马路很长,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白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是一点都不累,只觉得疼,四肢百骸,锥心刺骨。

校园已经没有行人,因为下了雨,落了一地的树叶。手机铃声不停在响,白苏把它拿出来,看了一眼被雨水浸湿的屏幕,木然地将它搁在路边的垃圾桶上。

午夜的长椅带着入骨的寒意,她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万籁俱静,这天地之间只有沙沙的雨声。这也许是一场噩梦,她想。

雨停于黎明之前,当东方出现第一轮鱼肚白的时候,于青杨的车急刹在白苏面前,他从驾驶室跨出来,浑身湿透,眼睛是血红的,声音暗哑:“苏苏……”

白苏奋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总是不能如愿,这个声音这样温柔,这样好听,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终于有一线的薄光照进来,可是神智却越飘越远,她轻声呢喃:“青杨,我疼……”

7.世界曾经绚丽多彩,如今却颠倒黑白

白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见十九岁的时候,在那条他们经常骑车经过的林荫道上,简非凡拉着她的手,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他说:“白苏,做我女朋友吧。”

那是夏末秋初的傍晚,路边的花坛里种了一树树白色的凤尾兰,夕阳燃得正好,连空气都是甜的。她有点害羞却又满心欢喜,最后郑重地点点头。可是抬头的时候,男孩的脸却变成了于青杨,深邃的眉眼,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显得专注而迷人,他说:“苏苏,你怎么那么笨呢。”

她想还嘴,可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时候秦晓走过来,那个姑娘长得那样美,明眸皓齿,顾盼嫣然,她一笑连晚霞都失了颜色,她说:“白苏,我和非凡认识了二十四年,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他就时常和我玩,我母亲说,他一逗我,我就不哭了。我让他等了二十四年,如今我终于可以嫁给他了,我不过去了几年国外,怎么会多了一个你?”

白苏惊惶失措地想反驳她,可是秦晓没有给她机会,她转过身,声音消散在风里:“白苏,别傻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所有回忆都清晰起来,那个噩梦,那个纠缠了她一年的噩梦,卷土重来,历历如新。

在LasVegas结婚后,他们并没有滞留很久,因为简非凡接到了妹妹简深的电话,身在香港的简深哭得抽抽噎噎:“哥,你快点过来,妈妈她……”

简非凡的父母在兄妹俩还很小的时候就离了婚,母亲后来去了香港他们的舅舅那里定居。虽然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可是母亲是个极温婉贤淑的人,兄妹俩和她感情都很深厚。只是,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时隔十多年,终于油尽灯枯。

白苏没有跟他一起去香港,因为简平江也在那儿,他们都不想在垂危的母亲面前和父亲起了冲突。

这一去,就是两个月。白苏再次见到简非凡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只觉得他瘦了,脸都小了一圈,他抱着她的腰,音色沙哑:“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在白苏见到秦晓后,终于明白了它的含义。

秦简家两家是世交,简平江是看着秦晓长大的,她生得美,又聪明伶俐,长辈们都宠着她。他们的娃娃亲是秦晓出生的时候定下的。

简非凡在香港那段时间,正值秦晓从英国毕业,和同学在香港毕业旅行。她自然也得知了简母病重的消息,前去探望,简母提起他们俩的婚约,遗憾再没机会看到他们喜结连理。简非凡不想母亲伤心,当面没有戳破,私底下却和秦晓坦白他已经结婚的事实。可是,简非凡不知道,这长辈间认定的娃娃亲,秦晓也当了真,他将这段青梅竹马当成亲情,秦晓却将它视作了爱情。

这个偏执的姑娘出现在简非凡住的酒店,在他的咖啡里下了药,和他发生了关系。

白苏对于这些事的认知,全来自于酒醉的简非凡,这个温柔到甚至有些懦弱的男人,要借着酒胆,才愿意把这些事坦白。

8.如果真相是种伤害,请选择谎言

秦晓约她见面。

她说话的时候有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世故:“白小姐,你开个价,要多少钱,你才愿意离开非凡?”

白苏觉得不可思议:“非凡是我丈夫,无论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开他。”

秦晓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轻叩着桌面:“美国的结婚证明要在国内生效需要通过多少繁复的手续,白苏,你可知道?即使非凡神通广大已经走完了程序,那也没有关系,婚可以结,自然也可以离。”

白苏拿起包起身欲走,秦晓却笑起来:“白苏,别傻了,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她顿了顿,“因为,我怀孕了。”

可惜,没过多久,秦晓的孩子死在一场车祸里。那一次,她和简非凡起了冲突,情绪激动的她去抢他的方向盘,迎面而来的商务车撞上他们,坐副驾驶座的秦晓伤得很重,孩子自然没能保住。

出事之后,白苏第一次见到秦夫人,在一辆奥迪车里,司机穿着中山装,而她是翩翩的素色旗袍。

“白小姐,请你离开非凡,无论你开什么条件,我都能满足你。”不是央求,而是命令。

白苏害怕极了,可是还是壮着胆子回答:“秦夫人,我什么都不要。”

去美国进行三个月进修的候选人资格被取消了,房东以家里有急需为由突然收走了她的房子,甚至以前写的论文被指抄袭…....这些事,白苏后来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最可怕的事,在初冬的一个午夜来临,重伤未愈的秦晓在病房的盥洗室内,割腕自杀,浴缸里的水被染得通红,第二天早上护士进房间看到浴室漫出的血水才惊觉出了事,可是秦晓已经香消玉殒。

决绝偏执的秦晓想用死亡阻绝一切他们能够在一起的可能,并且马到成功。

秦夫人在秦晓葬礼那天晚上找到白苏,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晓晓在天上看着,你们都不得好死!”

她并不知道白苏白天的时候去了葬礼,在殡仪馆外面远远地看着,看到痛哭流涕,哭到哮喘发作,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躺在水晶棺里的人是自己。她虽然没有做任何事,可是这个桃李年华的姑娘死于她和简非凡的爱情,却是事实。

梦里有各种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唯有一个异常清晰,那是秦夫人的声音:“白苏,于青杨是我儿子。”

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门口有人在说话,她想听,可是总也听不真切。

“青杨,她的情况虽然稳定下来,可是淋雨引发的哮喘复发,伴随有轻微肺炎,再加上没了孩子,可能需要静养好一阵了。”

于青杨已经走了进来,白苏很专注地看着他。

“苏苏……对不起……”

“于青杨,你到底是谁?”

白苏笑起来,眼泪却纷纷扬扬落下,她是蠢,她竭尽全力想要逃离的噩梦,到头来却把她缠得更紧。

于青杨虽然不姓秦,却是秦晓的亲哥哥,因为幼时身体不好,所以算命先生核对了生辰八字,找到了一家姓于的人家,那个于姓之人的生辰八字正好能弥补于青杨命理的缺陷,于是秦家的孩子改姓了于。他的母亲带给白苏这样一个消息,让白苏忽然觉得天都塌了,所以才让她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于青杨轻柔地帮她拭去眼泪:“苏苏,你别哭,医生说这样会落下病根。”

她却哭得更凶,几乎歇斯底里:“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装得这么好!你想报复我是不是,你们全家都恨透了我,想要我死对不对!”

腹部抽痛,全身都痛,她想,自己约摸快死了。

于青杨抱住她,她起初还在挣扎,到后来终于没了力气,安静下来,伏在他怀里。

头顶冰冰凉凉,那是于青杨的眼泪:“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来找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了孩子……”

她默默地掉着眼泪,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不过这样也好,也许这是她欠秦晓的。可是为什么这么疼呢?疼得她连哭泣都无法止息。

9.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

白苏于阳春三月出发去Baltimore,她申请了JohnsHopkins医学院的博士后。

玉兰花开得正好,冬意却还未消尽。在机场她最后一次见到简非凡,他围着白色的长围巾,翩翩如同少年郎,温柔地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他的父亲没能撑过南方湿冷的冬季,死在了小年夜,可他们终究再回不到过去。

学校的生活很平静,白苏偶尔会想起从前,却无关简非凡,无关秦晓,只有于青杨。

住院期间,她曾经听到于青杨跟人打电话,声音很轻,他以为她睡了,其实并没有。

他说:“我妹妹葬礼那天,我第一次看见她,我见过许多女人哭,可是没有一个女人哭得像她这样,让我觉得可怜,觉得心软。后来我又碰见过她很多次,有时候失魂落魄,但大多时候都醉醺醺的。那天,我看见她从酒吧里出来,跌跌撞撞,一路走一路哭,最后停在马路中央,哭得喘不过气,我救了她。那时候我就想,我要照顾她,她没有犯错,到头来所有的苦她却要一个人背着。后来,我提出在一起,她没有拒绝。我知道她并不爱我,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我希望她能过得好受一些。从怜悯到怜惜到爱,我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有时候看到她为我洗手作羹汤,我多么希望她是我的妻子。”他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却沙哑起来,“她是个多好的女人,我比谁都清楚。我一直想,如果离开了我,她能去哪呢?还有谁能容忍她心里深爱着另一个男人呢?可是后来我想,无论有没有,我都要照顾她一辈子。”

她闭着眼睛,眼泪却不停地流下来。

白苏想起,很多个夜晚,她在噩梦中哭着醒来,他抱着她,并不说好听的安慰话,只是静静地给她拥抱。他总是这样,油嘴滑舌吊儿郎当,从不让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他明明爱着她,却从不让她知道,只是说觉得她可怜,只为了让她不歉疚。

他医院。他的母亲痛彻心扉:“你妹妹是怎么死的?你现在跟我说要娶她!”

他攥着拳,语气却很平静:“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娶她。”

他的母亲断了他在公司的业务和一切可能的经济来源,可是在白苏面前,他依然笑着只字不提,还是白苏听跟他熟识的医生说的。

他以前一直说她是傻瓜,其实他比她更傻。她一直觉得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可是心疼却来得这样真切。她想,他的人生本不是这样,也不该这样。

离开的时候,她大抵说了很多难听话,三十岁的男人眼眶都泛了红,清瘦的脸庞渐渐发白,像个孩子。

最后的最后,他说:“好。”

简单的一个字,他却连嘴唇都在发抖。因为她说:“于青杨,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让我恶心,你们全家都让我恶心!”

她走出很远,一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后悔,后悔这辈子再也没有第二个于青杨,再有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不求回报义无反顾地爱着自己。她想,如果没有她,也许所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10.除了你,我不娶任何人

简深参加学校的交流活动,顺便来看望白苏,聊天的时候无意间提起,于青杨要结婚了,新娘姓宋,是他母亲挑的女孩子。她弄洒了咖啡,手忙脚乱,最后去了洗手间,到了单间里才敢哭出声响。

日子平静地流淌过去,太忙,所以没时间想东想西。

回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人影背对着亮光,光线不好,白苏看不清他的脸,走近了,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穿着黑色的羊绒大衣,对着手哈气,Baltimore的冬天很冷,他却穿得单薄。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目俊朗:“苏苏,我等了你一个下午……”

她的眼睛被什么糊住了视线,嘴巴也冻僵了,说不出话来。

“见到我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深深说你结婚了……”

他的嘴角笑意渐盛:“这辈子,我要娶的人叫白苏,除了她,我不娶任何人。”如果不是简深告诉他,他也许就要错过她了。

她的眼泪盈满眼眶:“可是你妈妈……”

“我在华盛顿开了公司,能养活自己,包括你。”

她终于泣不成声,上前紧紧抱住他:“青杨,对不起。”

他不满:“比起对不起,我更想听另外三个字。”

她终于笑起来:“你怎么还是不正经。”

“我想听。”

“我爱你。”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他低下头,细细地亲吻她,而他的声音这样好听:“苏苏,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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