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仓刺心的痛雪绒花原创文学

2024/5/15 来源: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

刺心的痛

文/刘仓

一、刺心的痛

在单位值班,我是不能过早入睡的,说不定下一刻就要火急火燎地出警。我漫无目的地翻看手机,打发着时间。不知道怎么的,我今天心神不宁,看什么都不入脑。突然,手机铃响,闪跃在屏幕上的不是那个令人心惊的报警电话,而是小侄的名字。小侄说话带着哭音:“小叔,我爸检查了,胰腺癌多发转移,医院的医生说已不能医治!”

电话那边的哭诉还未结束,电话这边的我已无力接完电话。我一下子懵了,接着侥幸地认为:一定是医生检查错了。

我的三哥,前两天还和我通电话,说他护照已办好,准备出国旅游,后感觉太花钱,决定不去了。嫂子去北京找他,他准备医院看看病。家长里短我俩聊了许多。怎么没有什么征兆,我的三哥突然就要与我们阴阳两相隔!这会是真的吗?

那侥幸的不相信稍纵即逝。理智告诉我,这是真的!一阵心疼直刺心底,撕心裂肺,让我喘不上气。我的三哥,我那慈父一样的三哥,在我人生中给过我无数次帮助的三哥,你怎么突然就要面对死魔呢?你这样一个总是面带盈盈笑容,急他人之所急,帮他人之所需的人,并没有久病卧床,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被“判处死刑”了呢?

癌大王,万恶不赦的癌大王!我的三哥,你为什么要招惹他呢?

我的三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要离开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了么?你知道你即将永远地离开你的亲人、朋友了么?如果你真的知道了,你承受得了么?

当我从这阵痛中冷静下来,我的第一想法是尽快站到我的三哥身边,去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二、一夜无眠

我一夜无眠。很少落泪的我在被窝里悄悄地哭了,往事如电影镜头一样,在悲伤中不断浮现。

父母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八人,大哥少年夭折,我未曾谋面,三哥其实就是二哥。

我是家中的老幺,年龄上的差距,让我与三哥仿佛是隔辈之人。

我刚记事时,三哥二十多岁,青春活泼,朋友很多,爱玩乐器。家中土墙上挂着二胡,闲时他会坐在土炕上拉上一段,自娱自乐。他当过村里的兽医,挨门挨户给家畜打预防针,我们一群孩子跟在后边看热闹,我为有这么个兽医哥哥而自豪。他参加过唐山大地震救援,带回来的军用水壶,成为我在小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

七十年代末,三哥到壶流河水库学“打铁”,而后回村建起了铁匠铺,成了三里五村有名的“小铁匠”。我家院里的铁匠铺,是人们经常光顾的地方,铁匠铺的热闹让人羡慕,更让我家生活富足,中午菜里不时会有别人羡慕的猪肉。

一九八四年,三哥开始他的打工生涯,成了中国第一批打工仔中的一员。不知道他怎样努力地去拼搏,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人生的酸甜苦辣,当年的刘铁匠成了工程师,成了几百人的技术主管,工资由月薪几百元变成年薪几万元,他是村里人外出打拼的榜样。

这样生活工作顺风顺水的三哥,你怎么突然给我一个惊天霹雳,没有什么征兆,就要与我诀别?

三、三哥曾经是我人生路上的一盏明灯

夜已深,泪水湿透我的衣被。耳边响起的报警电话,不再让我心里一惊,悲哀使我恍恍惚惚。往事在我的恍惚中又是那样挥之不去。

孩提时,贪玩的我到邻村田地里玩耍,将别人的黍苗踩坏一大片,被田主抓住不让回家。惊恐无助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三哥出现了,他不停地向田主求情解释,将我解救回家……

那年我第一次离开家,到十里外的吉家庄寄宿上学,三哥用自行车驮着我,将我送到学校,对我千叮咛万嘱咐……

现在想来,让我最刻骨铭心的是一九九〇年的那个夏天。连续三年的中考失败,让我情绪失落到极点。师范失之交臂,中专遥不可及,对一个农民的孩子来说,这就意味着转不了非农业户口,找不到固定工作,十年寒窗变成一场空梦。父亲已经七十多岁,再也无能力让我继续读书,我的求学生涯就此结束。村里人的流言蜚语,亲戚朋友的冷嘲热讽,让我在村里走路都躲着人。每天下地拼命干农活,成为我唯一的解脱。

六月天,年迈的父亲把三哥从北京招回来了。农活太忙,我和父亲已经不能应付。田间休息,我和三哥坐在地头。看着吸着闷烟、闷闷不乐的我,三哥说:

“弟,你还是上高中去吧!”

这是第二个和我说这话的人。第一个劝我继续读书的是老父亲,看着父亲那佝偻的腰,苍老的脸,我含泪回绝了。我知道,作为一个无劳动能力的农民,他从哪里弄钱让他的孩子读书呢?以前,他已经为他的儿子付出太多太多……

三哥的话,又一次让我热泪盈眶,我答:

“哥,我主意已定,我不继续上学了。读了这么多年书,什么也没有考上,挺惭愧的。”

三哥面露祈求之色,说:

“弟,上高中去吧!哥知道你从心里还是想上学的。学费你别愁,由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负责。你不要管别人家的孩子在干什么,更不要听别人的流言蛮语。哥相信你,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三哥和其他哥哥姐姐的规劝和承诺,让我又一次燃起了读书上学的希望。我要上高中,实现自己的梦想。现在想来,这在我人生路上是何其重要!

我到蔚县第一中学读高中了。那时住宿生每月生活费三十元就够。学校传达室是我经常去看一看的地方,因为那里会有来自北京市海淀区大羊坊东华加工厂(三哥打工的地方)的邮单,还有三哥的一封封信笺:

小弟,你放心地读书吧,生活费你不要愁,哥会按时寄钱给你……

小弟,你不要太省吃俭用,一定要吃饱,不然影响身体……

哥在这里也学习,但以前文化底子浅,很吃力,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这一封封来自北京的信笺,还有那一张张邮单,总会如期而至。它时时刻刻激励着我,鞭策着我,是照耀着我努力向前的一盏明灯。

四、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在反反复复的回忆中,浑浑噩噩的一晚上已经过去。我要立即去北京,到我的三哥身旁,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理智又告诉我,我还是先找个内行人问一问,这病该怎么治,然后再去北京找我的三哥。

当医生的高中同学A君很给力,医院,还有他的医生朋友,让不知所措的我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车行走在去北京的路上。这已是夏末时节,路边的玉米像一位位刚刚步入老年的男人,浓绿中已泛出金黄,有了成熟的迹象。我的三哥,刚刚步入花甲之年,他不正和这夏末的玉米一样年龄么?这玉米显得那样身强力壮,在风中摇曳得游刃有余,我的三哥,你为什么连这玉米都不如,突然就要撒手人寰呢!

思绪又将我带到几年前。医院检查身体。医院门口,看见了三哥。他一脸倦意,肥胖医院大门外的墙上。他四处张望,寻找着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挂号单。我的三哥,你为了给我挂号,一定是排了一夜队,你那肥胖的身体吃得消么?

医院的门诊大厅第一次见到了病后的三哥。他身体如初,没有看出任何病态。不过从他的眼神里,我已隐约觉出了一丝恐惧。小侄和小侄媳不停地跑前跑后,一有时间就用他们特有的方式逗三哥开心。

我明显看出三哥对我有一种依赖感。这也是第一次看出他对我的依赖。三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坚实的臂膀,让你依靠,因为,你曾经给我太多太多……

五、黑暗中的那一丝亮光,最终还是熄灭了

A同学的医生朋友办事尽心尽力,让三哥很快住了院,并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一周后,医生找我们谈话:病人的胰腺确实已癌变,并且极有可能多发转移。不过,病灶位置在胰尾,还算好。治疗不是没有一点希望,我们尽快安排一次手术,看看能否治疗。

这一席话,让我几乎完全绝望的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这是在黑暗中走到绝望的我,看到的一丝亮光,一丝让我激动无比的亮光。

三哥的手术如期进行。当三哥被推进了那貌似很先进的手术室后,我们家属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焦急地等待,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三哥的老板。这人看上去和三哥感情很深,和小侄说:

“没有想到刘哥一下子就得了这病,给刘哥好好看,只要能治疗,花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老板又自言自语:

“和刘哥说好了一块出国旅游,他怕花钱,不去。这次他病好了,我一定陪刘哥出国玩几天。”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提心吊胆长久等待的煎熬。我离开长椅,下楼在大厅里漫无目地走着,看着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就诊人。他们有的攥着一沓检查单匆匆忙忙地走着,匆忙中显得那样焦虑;有的扶着一位病态的老人,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满脸的迷茫……

活在这世界的人呀,你还是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吧!

姐姐的电话顿时让我心里一颤:

“你跑哪里去了?医生找家属谈话来!”

这本来五个小时的手术,不到两个小时医生就找谈话,一种不祥的感觉顿上心头。我匆匆走到手术室,听着小侄正哭着央求医生:

“大夫,你能不能再救救他!?”

医生一脸无奈地答:

“医院的外科主任做了一辈子癌症手术,和你父亲完全一样的病,最终他自己也无力回天,亡故于胰腺癌。相信医学吧!”

“大夫,你能不能帮我们撒个谎,和病人说手术很成功。”我恳求到,这是无奈中最好的办法。

“也只有这样了。”医生边往手术室走边无可奈何地回答。

从手术室出来的三哥脸色苍白,我第一次看到了他的病态。不过三哥眼神很兴奋,对我说:

“弟,医生说了,我的病发现及时,手术很成功。”

我心如刀绞,这又不能让我的三哥看出来,我强颜欢笑地说:

“医生也和我这么说的。哥,养几天咱就回家。”

六、回老家看三哥

三哥回老家了。医院的中药起了作用,也许是现在的镇痛药就是这么好,三哥除身体比以前瘦了一些外,没有明显的其它异样。

转眼已是春暖花开时节。周日,我从县城回老家,看望我的三哥。

“走,咱们一块到野地挖蒲公英去!这东西解毒清热,吃后对身体有益。”三哥说。

我和三哥一人扛一把铁锹,向田地走去。少年的我,也是这样,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到田地去干活。不过,当时我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三哥正当青年,身体健硕。那时的我,没有烦恼,只有快乐,现在的我,看着眼前的三哥,又是别样的一番心情!

季节永远不会停止,又是一个春忙时节。旋耕机在田地里欢快地奔跑,一块块土地变得松软干净。洁净的井水流入土地,很快又被土地贪婪地吮吸干。健壮的农民在田地里奔忙,播下希望的种子。

田埂的小草已吐新绿,我们在这充满勃勃生机的小草中寻找着蒲公英。

“弟,你在交警队上班,你知道驾驶四轮电瓶车需要办理驾驶证吗?”突然,三哥问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咋了?三哥。”我一愣。

“我想等我的病好一点,买个四轮电瓶车。”三哥说。

“买那干啥?”我接着问。

“我病好了,种点地。我想去县城,就开上它,去县城看你和你姐姐去,还能给你们拉点蔬菜,小米。”三哥道。

我心里一颤,急忙用手去擦汗,以掩住我那悲戚的脸,接着道:

“行,三哥,到时候我帮你买。”

……

七、三哥走了

医院的外科主任都没有战胜了胰腺癌,我的三哥当然也不会创造奇迹,这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三哥最终于病后第二年秋天,离开了我们。三哥走之前,小侄已将他治疗的真实过程告诉了三哥,当时三哥很坦然。我知道,最后几个月,三哥已经猜测到了一切,只是他不愿意把这层窗户纸捅破罢了。他走时,我没有在他身边。二哥、四哥、小侄、小侄媳、还有嫂子陪他走完了人世间的最后时光。他弥留之际,我不是不想留在他身边,只是我实在承受不了那刺心的痛,那让我喘不上气的痛,三哥,你原谅小弟的自私吧!

说实话,三哥从一个怀揣梦想的打工仔,变成一个现代化企业的总工程师,这一过程,他经过了多次挫折,品尝过多少人间的酸甜苦辣,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有向我们炫耀过,我也没有去问过。不过,从三哥追悼会上公司代表的讲话,我还是略知了一二:

……

我公司创办伊始,刘工一人承担起了全公司的技术工作,他根据我公司实际情况,购置适合我公司的生产设备,有些设备不符合我公司生产要求,他就自己改装设计,为我公司节约了大量资金……

近年来,由于市场竞争的需要,我公司进行技术改革。刘工多次到南方学习,成功将铝模板生产技术引进我公司,让我公司成为北京市首家拥有铝模板生产技术的企业,让我公司技术水平高于首都其它同行……

听着哀乐声中单位代表的讲话,听着家人的啼哭,还有村里人一遍遍的叹息,看着公司老板满眼的热泪,还有三哥女徒弟在他遗像前留恋不舍地驻足观望,我在想,三哥,虽然他只是这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是一位好员工,好丈夫,好父亲,好兄弟,好朋友……他就是一位好人,一位给人留下很多念想的好人!

好人三哥,给我无数次帮助的好人三哥,你的离去是我永远的痛!

好人三哥,给我无数次帮助的好人三哥,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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